松铃

这由不得你

 

【125】洪武三十二的最后一战

       朱棣北出喜峰关之际,李景隆已率军赶至北平,趁势朝北平发起进攻。

       “禀世子!瞿能率军即将攻破张掖门!”朱高炽正在北平城南探视伤兵,忽见亲卫来报道。

       徐玉锦见朱高炽近几日因朱棣北上大宁,加之南军攻城,已是忙得不可开交,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朗声道,“我去看看!”

       朱高炽一惊,未及开口劝阻,便见母妃已经带着她身旁的三五个侍卫离去,如今战火绵延北平,母妃早已换上轻便的束袖冬衣,手提长枪,朱高炽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自己的外祖父,等回过神来,才忙冲周围的侍卫喊道,“你们快去跟随母妃!都去!不用管我!”

       徐玉锦握着父亲在北平练兵时用过的那支长枪,一边朝张掖门走去,一边冲周围探出门外的百姓喊道,“各位父老乡亲,燕王殿下平日里如何,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朝有奸佞,诬陷王爷,王爷不得已起兵,却遭此大劫!玉锦身为燕王妃,如今愿亲上城楼,抵御南军!”

       “想一想还在关外为大家拼命的丈夫、兄长、父亲……乡亲们!难道我们女人,就不能为他们守住北平城?守住他们回家的方向吗?!”

       路上渐渐有妇人抱着孩子渐渐走出门来,一探燕王妃的英姿,还有更多的妇孺老人,被徐玉锦的话深深地打动了。是啊,自北平实施屯田以来,北平多少家百姓,与燕王府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次朱棣率军前往大宁的军队里还有不知多少家住北平的将士,听闻燕王妃如此一说,更见她手持长枪一身劲装,瞬间激起了无数女儿心中的澎湃之情,纷纷操起家里的铁锹、铜盆、门栓,反正有什么拿什么,跟着徐玉锦一起朝着张掖门走去。

       却说此时瞿能率军猛不可挡,总算攻开了张掖门,可李景隆却突然飞马传令不准瞿能再打,瞿能如今已是筋疲力尽,更兼望见城内无数人手持各色家伙什儿朝张掖门涌来,而自己身后再无南军接济,只得望门兴叹,退守城外。

       徐玉锦见瞿能退军,忙命人修补城门、城墙,见朱高炽赶来,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如今朱棣已出城有十多天,纵然李景隆坚持固守城外,可他麾下的大将中犹以瞿能最为骁勇,让城内的守卫变得异常艰难,更兼长子身体不好,许多事情不得不由徐玉锦亲自奔波。

       朱高炽连忙扶住母亲,刚要劝她回去休息,便听徐玉锦艰声道,“如今天寒地冻,刚刚我看墙角已有结冰痕迹,你速派人取水,今夜浇灌城墙,才好抵御瞿能的进攻。”

       “是,母亲。”朱高炽见母亲面色发寒,忙命人陪她回燕王府,却见徐玉锦摆手道,“今日百姓妇孺皆支持你父王,万不可辜负了百姓的信任,我且在城内走走,不必管我。”

       朱高炽闻言,也只能做好守城的事情,让妻子张氏陪在母亲身边好生照顾她。

       此时瞿能正憋着一肚子气,可李景隆毕竟是主帅,又提出“疑城内有伏兵,为避暗算,暂退城外”的军令,也不得不遵从。

       怎料如今已到了滴水成冰的深冬时节,第二日再攻城,已望见北平城墙光滑如油,再无可立足之处,更兼南军缺衣少棉,一面要于寒风之中攻打北平城,一面又要忍受冻疮与饥寒,不少人已经冻死在军营中或北平城下。

       刘璟见状更是叹息不止,疾步前往大帐去见李景隆,沉声道,“如今燕王已扫清外围,而我军受困于此,不若先暂退山东,以求来年春季再战!”

       李景隆正在写递送京师的折子,闻言右手微顿,忽抬头笑道,“燕王不过数万人,何惧之有?先生不必过于忧心,北平城破指日可待。”

       刘璟盯着李景隆看了半晌,却再不看出他和李文忠相像的一丝痕迹,气得咬紧了牙,裹了裹身上仅有的一件棉衣,转身出了营帐,去见瞿能。

       正如刘璟所言,朱棣之所以在李景隆北上之际,兵出大宁,就是为了扫平北平外围,不至被动,如今大宁已定,朱棣便马不停蹄地班师回援北平。

       可怜南军饥寒交迫之际,遭逢朱棣五路大军连络进逼,燕军前部张玉、朱能等人皆边关勇将,锐不可当,不多时便闻金鼓连天,南军已生怯意。

       更兼朵颜三卫的蒙古军提刀跃马,冲阵而来,南军众将皆退缩不敢战,只有瞿能、瞿陶父子勇猛过人,拿出当初镇守川滇的气势,纵马出阵,这才勉强将南军的士气提了起来。

       可惜瞿能直杀得天惨日昏,苦战多时,李景隆却无甚变通之兵法,南军依旧溃不成军,瞿能料想独力难支,只报以死殉国之志,命儿子瞿陶领数百家兵护卫李景隆后撤。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瞿能虽有殉国之心,可燕军各个被瞿能震得胆寒,见瞿能一路杀来,竟不敢抵挡,瞿能这才杀出一条血路,奔回本营收拾残兵,继续去追随李景隆。

       瞿能刚率军走至卢沟河,已是深夜,怕卢沟河有燕军埋伏,瞿能忙派人前往卢沟桥处探哨。

       “禀报将军,卢沟桥已有朱能驻军,只怕需绕道南下。”瞿能闻言沉思片刻,忽闻远处河中一声马儿的嘶鸣,心中一惊,仔细听来又有人声,只怕是同样南下的将士,忙上前查看,借着清冷的月光,才望见竟是刘璟。

       原来那时南军撤退一片混乱,物资尽数丢弃北平城外,哪里还有人管刘璟这么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张玉冲进南军营帐内,看见刘璟一身儒装,不敢擅杀,便带他去见朱棣。

       朱棣一向爱惜刘璟才华横溢,见劝他归降未果,许是笃定李景隆和朱允炆必不肯听刘璟之言,竟放他回来了。

       如今天寒地冻,卢沟桥又有朱能把守,刘璟便只能牵马从结冰的卢沟河走过,怎知刚行至河中央,身边的马儿突然踩到一块薄冰,忽的冰裂马陷,若不是有瞿能相救,只怕竟要命丧于此。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刘璟刚从冰凉的河水中爬出来,浑身寒意彻骨,冻得哆哆嗦嗦,忙跟瞿能道谢。

       瞿能当初见刘璟年已半百还要随军北上,本是不以为然,可不曾想他性格如此刚直,若是曹国公当初有一条听刘璟所言,也绝不至此败局,心中更是唏嘘,叹道,“先生这是去哪儿?”

       刘璟此时的心正如卢沟河一片冰凉,仍心系朝局,嗓子已经沙哑了,只能艰声道,“既然大将军不肯听在下所言,那我只好就此回京,上奏陛下,以求圣断!”

       瞿能闻言不禁心疼,可望着自己身后的残兵败将,也无可奈何,“我派两人护送先生回京吧!”

       此战,南军大败,北平城外辎重尽数归于燕军,李景隆不得不退守德州,以待来年再战。

       待瞿能渡河南下之后,朱棣也终于腾出手来给好弟弟做思想工作了, 见朱权在燕王府每日闷闷的,再不肯理他,朱棣便将此战大宁军队的胜果一一念给朱权听。

       “你说,现在黄子澄他们是不是已经劝我那好侄儿把你的户籍也一块儿削去了?”朱棣漫不经心地将战报丢到书桌上,在窗边找了一个适合晒太阳的位置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笑道,“只怕明年春季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否劳烦十七弟帮我拟一份檄文?”

       朱权还在因朱鉴的事情生气,继续在里间的书架上选着书,并不答话。忽的朱盘烒从外间跑来,手里还拿着小点心,看见朱棣忙甜甜喊道,“四伯伯!”

       朱棣一把将朱盘烒抱了起来,笑问道,“你手里的点心是谁给的呀?”

       “是四伯母给的,四伯母做的点心最好吃了,和母妃做的一样好吃。”朱盘烒如今不过四岁,从小又被朱权保护得很好,谁给吃的就跟谁亲近,见四伯伯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更与他亲近。

       可午后阳光下看似温馨的一幕,落在朱权眼里却只让他觉得寒意遍体,不禁转身将书卷在手里握得更紧了两分。朱棣见状,笑着放下朱盘烒,朱盘烒忙扑向自己的父王,抱住朱权的腿仰头道,“这是四伯母做的点心,很好吃,父王尝尝!”

       朱权轻轻揉了揉朱盘烒的脑袋,声音有些低落,“快回房间去吧,待会儿吃完了记得再临两遍《乐毅论》。”

       朱盘烒努力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点心放到朱权手上,才脆生生地应道,“孩儿知道了。”

       朱权握着手里的点心微微愣神,见朱盘烒迈着小碎步跑了出去,才缓缓坐下,阴郁的目光一闪而过,提笔道,“四哥说要怎么写?”


  5
评论
热度(5)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松铃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