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铃

这由不得你

 

【126】挥戈日暮别天涯,白骨如山血自流

{观前提示——元末明初背景原创历史小说,不代表史实}

       “怎么写?”朱棣起身站至书桌前,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微斜的午后阳光,在宣纸上洒下一片阴影。

       “十七弟聪颖善谋,自然知道这檄文该怎么写!”

       朱权握紧了笔杆,闻言也只好落笔。

       自李景隆退守德州之后,南北两军总算暂时渡过了半个安稳的冬季,朱允炆远离北方战场,依旧幻想着靖难不过须臾便可平定,哪怕李景隆在北平和郑村坝遭遇惨败,朱允炆也不曾加以苛责,反倒是大加奖赏,奖赏李景隆没有让自己背负上杀害叔父的罪名,更是将南军的全部兵马大权交给了李景隆,甚至准他先行后奏之权。

       等到正月一过,未及李景隆反应,朱棣又率军朝大同进发。

       大同与太原的晋王府不过六百余里,晋王府中众人心中难免各有思量。

       如今的晋王朱济熺乃是晋恭王朱棡的嫡长子,当初在京城读书时,便与皇太孙朱允炆、秦王朱尚炳、燕世子朱高炽感情深厚,自幼尊崇的便是天下安泰、正统治下,见朱棣引兵西进,更是愤懑难当,只是他刚即晋王之位不过两年,自幼多居京城,手中兵权尚弱,也并不敢和朱棣硬碰硬,只告诫晋王府内众人不得与燕军私自联系。

       可朱济熿却不这样想,他幼时身为庶子便不如长兄受父王爱重,后被封昭德郡王后,便与高阳郡王朱高煦一直来往亲密,见朱济熺的岳父傅友德一脉早已断绝,军中势力又弱,更起了叛逆之心,竟要联合自己的军中亲信起兵支援燕王,惊得李甘棠忙拦道,“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本王自是为了你挣前程去!”朱济熿见李甘棠拽住自己的胳膊,低头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右手依旧握紧剑柄,就要出门。

       李甘棠虽然早有此猜想,可闻言还是一惊,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你不要去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父亲还在德州与燕军作战,你怎么能违背晋王兄长的意思,去支援燕王呢?”见朱济熿不为所动,李甘棠只好跪下晃着他的胳膊,已是声泪俱下,“求求你,看在我们孩子的份儿上,不要参与这些事情了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朱济熿闻言,这才知道李甘棠已经怀孕了,眼眸中才闪过一丝不忍,微怔片刻,冷冷道,“你真的以为你父亲是在为当今的皇帝效命吗?”

       朱济熿冷眼旁观着战局,心中早就多了几分猜想,可又隐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见李甘棠还以为李景隆真的是在替朱允炆卖命,也懒得再跟她一介妇人解释,直到李甘棠松了手,朱济熿才将自己的宝剑留在屋内,紧接着大步走了出去。

       许是同类之间的相互吸引,朱济熿纵然不能亲自上马作战支持朱高煦,也要为了他的兄弟之情尽全力暗中调粮至燕军帐中,若有一天四叔真的上位了,那晋王之位,就不会再是朱济熺的了。

       望着朱济熿远去的背影,李甘棠突然一阵干呕袭来,强撑着站起来吐到了痰盂里,脸色更显苍白。

       当初皇爷爷一纸诏书便给她和朱济熿定下了亲事,可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人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是相互之间的敷衍与拉扯。

       见侍女从屋外赶来,李甘棠苦笑道,“有了孩子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王妃快别这么想,郡王他还是心疼您的。”侍女落雁忙把加了炭的手炉递了过去,宽慰她道。

       北方的初春依旧十分寒冷,干燥的空气更是让李甘棠这两年咳嗽不止,她接过落雁递来的手炉,总算勉强感受到一点点略高于体温的热量。

       “爹爹!”李甘棠坐在床上,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自从父亲代替耿炳文统率南军之后,她便每日悬心不已,又闻父亲接连惨败,已退守德州,心中更是慌乱。

       她真的很想父亲,很想金陵,还有之前陪在自己身边的雁儿姐姐。可是现在,她只能面对这陌生的昭德郡王府,在西北的黄土地上遥望远处的家乡,还有战火纷飞的河北。

       自朱棣进攻大同之后,李景隆果然率南军由荆金关前来增援,朱棣即刻率军调兵居庸关,如今严冬未过,不少南军或冻死或饿死,李景隆增援的部署防线几乎全线崩溃,只得继续退守德州。

        建文二年四月,李景隆在德州誓师北上,与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会兵真定,合军六十万,进驻河北白沟河。

       一切都很顺利,李景隆乘胜追击,更兼瞿能率军一路猛冲,大败燕军。

       这日作战,瞿能又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朱棣本以为放出燕军渡河的假消息后,南军定然上当,怎知瞿能早就在上游设了埋伏,大败燕军。第二日一早,瞿能又乘胜朝燕军杀去,燕军几不能挡。

       李景隆见状忙率三万精骑抄燕军阵后杀来,朱棣驳马回战,驰入敌阵,且战且退,独当一面,以小股精骑,牵制南军大批人马,意使别部诸将致力于力战,造成李景隆局部以多制少之势,耗其精力。

        怎料南军攻势凶猛,朱棣所骑战马接连受伤,马死剑折,朱棣连换了三匹马,仍挡不住燕军的颓势,只能站在河堤上望军兴叹。

       瞿能见状连忙挥刀朝朱棣杀去,更不管朱允炆的什么“误伤朕叔父”的鸟诏,直逼得朱棣被迫下马,朝河堤更上方爬去。

       朱棣见河堤势陡,身手倒甚为敏捷,更兼身后有瞿能猛追,只得立于河堤之上,假装挥鞭召集众伏兵,以压瞿能之势。

       李景隆见状连忙下令让瞿能退军,心中暗道不好,瞿能再这么打下去,朱棣真就没命了。

       瞿能此时也将李景隆的心思猜透了一多半,见朱棣就近在咫尺,再不肯听李景隆的调遣,拼尽全力奋声高喊道,“燕王倦矣!不趁此时擒之,更待何时!”

       说罢,瞿能之子瞿陶一箭朝朱棣射去,险些命中了朱棣的头盔,南军见状更是振奋不已、所向无敌,瞬间将朱棣身前的百余名燕军将士斩杀干净,朱棣远远地望了李景隆一眼,又见瞿能朝自己冲杀过来,这才真的忐忑起来,只得重新上马绕堤而逃。

       朱高煦望见河堤上朱棣有难,忙合兵朝他奔来,此时突然一股怪风刮过,直接将李景隆的将旗折断,又因燕军回援朱棣,南军心中士气顿时低落了下去。

       朱棣见有机可乘,亲自率领劲骑绕出敌后,和前来支援的朱高煦千余精骑合兵一处,乘风纵火,烟焰涨天,直杀得南军丢盔解甲、残败而逃。

       李景隆远远地望见远处的硝烟弥漫,再也无力指挥战局,只好率领残部趁夜南奔。

       朱棣见李景隆率军后撤南逃,更是心中得意,眼瞅着瞿能为掩护主力部队后撤又拼命冲杀过来,即刻率军猛冲了过去,更兼此时沙尘四起,直卷得瞿能睁不开眼睛,朱高煦直直地劈向瞿能,一刀毙命,瞿能之子瞿陶、豹韬卫指挥使俞通渊、指挥使滕聚也先后被斩杀。

       可怜瞿能父子三代为国尽忠尽烈,瞿陶当初更是差点一箭射中了朱棣的头盔,活捉了朱棣,最后只得马革裹尸,一直到朱棣登基之后,念及瞿能忠烈勇猛,才得以将瞿能收骨安葬,尸魂还乡,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白沟河两岸数十里伏尸累累,断戟残兵,遍地焦土,月牙已上枝头,映照着浮满尸体、血红如梅的白沟河,远处乌鸦的叫声久久回荡着,更显夜色惊怖。

       “辎重牛马都收拢起来了吗?”朱棣见张玉走来,收住种种思绪,转身道。

       “嗯,”张玉回禀完此战所获辎重情况,继续问道,“殿下,此战南军损失惨重,我军虽获辎重,但南军主力还集结在德州,若是能趁势一举拿下德州……”

       德州储粮百余万石,若是能拿下德州,那么燕军至少可获整整两年的粮草,更何况如今南军新败,不乘胜追击,还待何时?

       “那便由你率军进攻德州吧!”朱棣微微勾起嘴角,见张玉刚汇总好所获辎重,便开始筹划下面的事情,心中顿感欣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有世美,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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