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铃

这由不得你

 

【142】再遭劾,夺勋绝面

朱高煦眼见藩地暂且改不了,只好以王府未建好为由待在京城,因着上次弹劾李景隆一事并未将其拉下马来,更未能阻止朱高炽的太子大典,朱棣还将大批的文官分到了东宫门下,朱高煦更是气愤。


隆平侯张信一向与汉王朱高煦交好,更是不满李景隆如今遭弹劾仍位居朝堂之首,便又将对李景隆积愤久已的成国公朱能、吏部尚书蹇义,还有上次弹劾李景隆未成的刑部尚书郑赐、都御史陈瑛等人邀至家中小宴,席间众人不禁对李景隆破口大骂。


“他李景隆算个什么东西?”朱能最看不惯李景隆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虽然同为国公,可李景隆自起家至今已数十年的积淀,并非众靖难新贵可比的,可他实在不服李景隆这种草包,“不过是凭借父荫加上投巧,才得圣上宠信!若是没有岐阳王,他如今还嚣张什么?”


蹇义一向不爱说闲话,闻言只饮了一杯冷酒,依旧坐在宴席的一侧,郑赐见状,忽拉过蹇义的肩膀,凑近道,“我说蹇兄,你想想当初齐、黄掌朝的时候,李景隆他明知太祖欲重用你,却从不曾开口扶持过你,后来国子监的王绅弹劾你的时候,他又曾替你说过话吗?”


“若不是当今圣上慧眼识英才,还不知道蹇兄你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郑赐叹了口气,又拍了拍蹇义道,“此事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李景隆如今恬不知耻地还敢来上朝,实在是对我满朝文武的羞辱!此次也不过要你吏部表个态罢了。”


张信见气氛起来了,又提起齐泰、黄子澄等人,不禁想起一事来,忙看向郑赐道,“上次郑大人去曹国府搜查,听闻可搜出来了他与那方家的书信?”


郑赐点点头,无不遗憾道,“哪有什么用?皇上看都没看,就算看了也不过责备他两句罢了。”


“那可不一定,”张信忽笑道,“今日咱们的李都督可要从荆州回来了,我自接手京城夜巡后,倒听说了一事。”


众人一听跟李景隆的弟弟李增枝有关,忙放下酒杯等着张信开口,张信见状更为得意,缓缓道,“当初陛下对方孝孺处以傑刑后,便弃尸午市,不许人收尸,可第三日方孝孺的尸首突然就不见了,诸位可还记得?”


“难不成是哪家的野狗叼着吃了?”陈瑛接过侍从刚烤好的羊骨头,端详道。


“御史大人说笑了,”张信抬眸看了陈瑛一眼,隐过眼底的不屑,“京城的狗哪儿会吃这个?”


“我今天还要出城,也该走了。”朱能不耐烦道,随手拿起亲兵递过来的马鞭就要出门。


“成国公……”


“到时候诸位上疏时,本公自会跟上一本。”朱能摩挲着手里的马鞭,实在懒得跟这些文官再啰嗦。


待送朱能出了门,郑赐这才皆言道,“那方孝孺的尸骨,我派人查过了,是德庆侯廖永忠的孙子廖镛、廖铭两兄弟收起来的,就葬在聚宝门外的土坡上。”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郑赐倒是想到一事,忙追问道,“可这又跟曹国府有什么关系?”


张信见郑赐这么蠢,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刑部尚书的,可如今既要他再挑其皇上对李景隆的怒火,也懒得怼他,只笑道,“郑大人忘了?当初陛下刚至京城,是何人负责京城夜巡的?”


“李增枝!是他放的廖镛两兄弟出城葬方孝孺的?!”郑赐这才回过神来,一拍大腿,喜不自禁道,“这下可成了!”


蹇义闻言低下头去,微微皱眉,他如今刚受封太子詹事,本不想参与这些的,忽又被身旁的郑赐扯住胳膊道,“蹇兄,这次就请你把这事先挑开吧!”


张信闻言忙打断道,“不可!上次周王率先发难,李景隆都可全身而退,如今必得以成国公的身份弹劾,才能得陛下重视!”


第二日,成国公朱能便上奏言曹国公李景隆与其弟李增枝阴谋叛逆,朱棣见朱能也跟着玩儿这一套,不禁叹了口气,刚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见张信站出来道,“陛下,微臣今日查得方孝孺尸首消失一案,原是廖镛、廖铭兄弟所为,二人将方孝孺尸骨收拢后就葬在聚宝门外不远处,微臣已下令挖掘,这是中都兵马指挥司证人的口供。”


朱棣本不欲发火的,只是见张信提起方孝孺,顿时恼怒起来,又闻竟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公然违抗皇命给方孝孺收尸,更是气得起身拍案道,“廖镛、廖铭在哪儿?即刻捉拿归案,认埋尸之处后,即刻斩首!诛三族!”


 蹇义见状忙道,“陛下!廖镛之母乃是东瓯襄武王长女,廖镛毕竟也是德庆侯之孙,功臣之后,还请从宽处置廖氏家眷!”


当初廖永忠跟随汤和征战南北,廖镛的父亲廖升更是汤和看着长大的,两家亲厚,汤和便将长女许配给了廖永忠的长子廖升,怎么能料到自家长女如今竟遭此横祸。


“那便将汤氏及廖氏其他女眷,皆发至浣衣局为奴!”朱棣一天的好心情全都被前年的这件破事儿搞没了,忽的追问道,“当初廖镛如何将残尸裹挟出城的?”


张信见朱棣终于提到了关键,忙将中都兵马司里早已做好的口供呈上,“陛下,当初乃是由曹国公之弟,前军都督府左都督李增枝负责城中夜巡,据口供,当晚李增枝认出廖铭之后,便私自将他们打开聚宝门一侧的水闸放他们二人出城了,还威胁众人不许泄露。”


朱棣闻言更是气得胸口一起一伏,随手抄起个什么东西便向殿下的李景隆砸去,指着骂道,“你干的好事!”


“李增枝呢?李增枝昨日不就回京了吗?怎么今日不来上朝?这是要造反吗?!”朱棣瞪了纪纲一眼,“还不把他给我带上来!”


却说李增枝昨日回京后一直在都督府处理荆州未竟事宜,已一夜不曾合眼了,眼见纪纲带着锦衣卫进来,来不及问清缘由,便已被押回了宫。


朱棣恼怒之余,又想起之前郑赐呈上来的李景隆和方孝孺互通的书信,当初本觉得没什么,可眼见李增枝勾结廖镛廖铭私自安葬了方孝孺,顿时起了几分疑心,也顾不得处理别的政事,就坐在殿上一言不发地盯着李景隆看。


眼见殿内气氛越来越冷,张信又急忙道,“陛下,当初刑部尚书在曹国府搜查时,曾遇曹国公强势阻拦,不许搜查书房,更有数百家丁手持长棍,体格健硕,只怕这府内还藏有别的什么。”


朝中众臣难得枪口一致地指向同一人,此时李景隆已是百口莫辩,只得跪下道,“微臣冤枉!”


李增枝进殿后,刚要回禀荆州引水入田一时,便被纪纲强压着跪下,“李增枝,你还不认罪?”


“陛下,我……”李增枝一脸迷茫地望着殿上的朱棣。


朱棣手持中都兵马司呈上的口供,气得将其丢在李增枝面前,恨恨道,“朕本念曹国府忠直烈烈,这便是你给朕的回报?”


李景隆现在心中真的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再爬,一面担心朱棣生气太过,便要将二弟下狱,一面又无法开口替李增枝辩驳,若他现在开口,只怕三弟和整个曹国府也难以保全。


李增枝见了口供也无话可说,紧咬着牙关,只低头盯着殿上地板的木纹。


“朕问你,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替你兄长瞒着朕吗?”朱棣往前倾了倾身子,瞥了李景隆一眼,又看向李增枝道。


李增枝抬头望着朱棣,眼眶一红,他这一年多受命荆州练兵,从不曾松懈过,怎知刚回京便碰上此事,他缓缓从怀里掏出昨夜刚写好的两封奏折,“微臣奉命前往荆州整肃兵备,今日上报荆州军民详情。”


朱棣眼见众臣围在李景隆和李增枝身旁站了一圈,眯起了眼睛,将张信、陈瑛、郑赐等人一一打量,良久后才开口道,“李增枝欺上瞒下,从今软禁曹国府内,不得外出!”


“曹国公教弟无方,念及靖难有功,夺其勋号,从今起,以国公之爵,祀祁阳武靖王祠,再不许上朝面君!”


李景隆抬头看了朱棣一眼,抿了抿唇,最终也只能说一句,“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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