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铃

这由不得你

 

【143】“谋逆重罪”

“陛下!”张信见如此重罪,朱棣也不过只是让李景隆赋闲在家,哪里肯罢休?


朱棣见状忙看向杨荣道,“如今夏原吉在浙西怎么样了?都九月了还不回京么?”


“回禀陛下,大理寺少卿袁复昨日上书,白茆塘、刘家河、大黄浦皆已得到疏通,只是还未正式与长江相通,”杨荣忙出列道,“一旦河道全线疏通,则苏州、松江一带农田皆可获利,如今正值疏浚河道关键时期,只怕夏尚书要到明年才能回京了。”


“昨日安南国王陈日煃弟来投京师,又是何缘故?可查清了?”朱棣扶额叹道,摆手让纪纲带李景隆和李增枝下去,免得待会儿再与群臣起争执。


郑赐见朱棣将曹国公一案岔开,也不敢再提,只默默地退了回去,张信见状,也只得退了下去。


待众臣下朝,朱棣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些许,如今秋风飒爽,朱棣回宫后扶着栏杆,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走着走着便到了少年时读书的白虎殿,如今朱高炽、朱高煦早已成年,自己的长孙也不过四五岁,白虎殿便改成了藏经阁,只是还留着几张当年的书案。


阳光透过窗子映射进来,空气中细碎的灰尘在橙色的光线中轻轻飞舞着,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年和景隆、沐春他们一起读书的日子。


那时景隆和五弟的功课最好,其次是增寿和沐春,再后面是允恭和邓镇、增枝三人,朱棣抚过书桌上的细小刻痕,不禁又想起了那时玉锦还常常托增寿带点心过来,每次沐春都吃得最多。


想到这里,朱棣不禁垂下眼眸,沐春竟也过世六年了,如今幼时的伙伴也不过独留景隆一人,忽的朱棣回头看向郑和道,“最近解缙不是在修大典吗?让他带人搬到白虎殿来办公吧!”


见郑和恭声应下,朱棣又回头望了白虎殿一眼,继续道,“传朕诏令,加授武阳侯徐增寿钦承父业推诚守正武臣勋号、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进封定国公,子孙世袭,定岁禄二千五百石。”


“陛下,皇后娘娘不是……”郑和小心提醒道。


“你下去安排即可,不必提前告诉皇后,”朱棣轻声叹道,“等沐氏和景昌进宫谢恩,她自然就知道了。”


一直等追封徐增寿和加封徐景昌的各礼仪流程都走完了,朱棣才命沐浣红和徐景昌进宫拜见徐玉锦谢恩。


待送走弟妹和侄子之后,徐玉锦见朱棣从殿外走了进来,只起身进了内殿。朱棣见状忙跟了上去,从身后护住徐玉锦的肩膀道,“我刚刚看见景昌又长高了,如今他刚承了增寿的爵位,再过几年便可让他试着管一管都督府了。”


徐玉锦闻言并无多少喜色,增寿如今已经离世了,而景昌不过十四五岁,这么丰厚的赏赐,只怕他一个小孩子承受不起。更想起如今还未想通的徐辉祖,还有刚被降责的李景隆,徐玉锦微微低下头去,拿出朱瞻基近日所习字帖细细看着,并不理朱棣。


朱棣抱住徐玉锦,靠在她肩头,微微叹道,“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增寿,总觉得还欠他些什么,如今虽封他为公爵,也不过只给了两千五百石的岁禄,并不算过分。”


“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徐玉锦望着字帖上朱瞻基工整的小楷,忽念起自己的两个弟弟,一个擅书大篆,一个行楷俱佳,不禁叹道,“也不是我想为他求的。”


朱棣听闻徐玉锦低声抽泣起来,忙起身用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轻声哄道,“对不起,我不该没跟你商量就加封景昌的。”


李景隆被押回府后,歉疚地看了李增枝一眼,抿了抿唇,便回了自己的书房,见李冀来了,忙道,“你找机会把文奎送出去,送到外面的田庄上,他不能再留府内了!”


李冀闻言忙领命下去,知晓李景隆今日心情不好,也不再问其他的。


天气越来越冷,解缙也终于在白虎殿编撰完了《文献大成》,忙拿给朱棣去看,朱棣见解缙工作效率如此之高,心情大好,直接在乾清宫赐宴众臣,只是刚翻了两册便觉解缙敷衍,难免将解缙臭骂了一顿。


李至刚闻言忙道,“陛下,解学士虽文采斐然,可编撰如此恢宏的大典,对人才调配、学料采集、大纲分目要求更高,只怕难以担此重任,不如另择博士监修。”


解缙自两岁开始读书认字,三岁便可过目不忘,后师从欧阳修的十六世孙欧阳衡,又随父亲辗转南北,遍访名家,哪里能容得李至刚这般贬损?就要跟李至刚对骂起来。


朱棣见状笑言道,“朕已命太子少师姚广孝和刘季篪一同与解卿修撰大典,李卿多虑了。”


解缙不加掩饰地瞪了李至刚一眼,李至刚见朱棣向着解缙,也不再言语,只坐在席间看远处的宫娥翩翩起舞,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来那日去乐坊听到的传闻……当初铁铉妻女被投为官妓,铁铉妻死后,却再没了他女儿的消息,虽说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也多少人在意,只是铁铉在京中并无多少亲故,又有谁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小孩子费尽心思的救出去呢?


眼见解缙一日比一日受宠,李至刚更坚定了找出救下铁铉幼女的神秘人的想法,郑赐和陈瑛若不是因为弹劾盛庸、耿炳文等建文旧臣,如何能稳居朝堂之上,如今解缙又弹劾自己,以至自己被降为礼部侍郎,他再不奋起直追,真要被别人踩在脚下了。


却说李至刚的办事效率也真是高,当初李景隆七绕八绕不知忙前忙后了多久,才算将铁铉的小女儿救了出来,李至刚不过半个多月,便顺藤摸瓜到了曹国府上,即刻上奏道,“陛下,臣听闻曹国公在府内接受家人跪拜,如受君臣之礼,实乃大逆不道!其弟李增枝多立庄田,蓄养奴仆数百,居心叵测,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朱棣最近听安南国主之弟哭诉自己被那姓胡的欺辱至极,正想着筹军南下,见李至刚又提起李景隆一事,不耐烦道,“你又如何得知?”


李至刚闻言信心十足,将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微臣近日走寻乐坊,听闻那铁铉幼女去年突然从乐坊失踪,一路追查,才知是被曹国公府一仆人收养。”


虽说朱棣从不相信李景隆会有谋逆之心,只是当李至刚提起铁铉,朱棣不禁想起当初李景隆为铁铉求情一事来,眼中不禁多了几分冷意,“你可知那仆人是谁?”


“陛下,正是常伴曹国公身侧的李冀。”


朱棣闻言面色更寒,想起之前李增枝放走廖铭为方孝孺收敛尸骨、李景隆替铁铉求情,还有他当初早已跟李景隆约好了从金川门进城后一起进宫,可不知是何缘故,当初他进城时没有李景隆相迎,却见宫中突发大火,之后更是连朱允炆的尸首都没有找到……


心中的疑窦,加上朝中文武百官对李景隆的弹劾揭发纷杳而来,朱棣第一次真的对李景隆动了怒,看向纪纲道,“你去曹国府把李冀等一众仆人下狱,务必问出实情。”


“陛下,那曹国公……”纪纲小心开口道。


朱棣瞪了纪纲一眼,纪纲连忙低下头便要去曹国府抓人,却听朱棣又加了一句,“只捡些紧要的抓就是,不必全抓。”


纪纲忙领命下去,带着锦衣卫便策马直驱曹国府,先唬住府内众人,又派人去拿李冀,见外院没找到李冀,直接进了曹国公府后院搜查,连带着四五岁的小姑娘,也挨个拎了出来盘问,只怕错过了什么有用的证据。


李景隆今日在郊外的庄子上巡查,只怕要明日才能回京,袁丽琴见了只能壮着胆子上前拦道,“纪大人,有什么事情,还请等国公爷回来再说罢。”


袁丽琴毕竟是太常寺丞袁珙的女儿,袁珙与朱棣关系深厚,并非他一个中途投奔朱棣的武夫能比的。纪纲闻言也算是勉强给了袁丽琴一分薄面,微微欠身朝袁丽琴行礼道,“夫人,下官此番冒昧入府,只为捉拿谋逆要犯,并不牵连曹国府家眷的!”


说罢,纪纲便命身边两人守在袁丽琴身边,总算是在南苑找到了李冀,原来近日雁儿染了风寒,李景隆自赋闲在家后,李冀也不必每日忙前忙后,便常来南苑为雁儿煎药,忽的见数人闯了进来,李冀以扫帚为枪,直接将闯进来的四五人打了出去,怒道,“公府重地,岂容尔等放肆?”


纪纲闻讯疾步赶至南苑,见手下不敌李冀,直接拔剑刺去,正中李冀右肩,这才算跟手下将李冀拿下。忽闻房内一声惊呼,纪纲见雁儿挣扎着从床上起身,随即计上心头,便命人将雁儿一起押回诏狱,李冀的心瞬间慌了起来,回头看了雁儿一眼,再顾不得右肩还在流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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