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铃

这由不得你

 

绛珠二巡比丘国,三藏再救林中女

       那比丘国的老国王闻言,忙命东宫娘娘将小太子抱了出来,绛珠接过紫鹃递来的玉盏,将三颗火枣放进盏中,又往里续了半盏灵河清水,瞬间殿内枣香四溢。八戒闻着,着实后悔没向寿星老头儿也要几颗大枣,顿时连满宴的素菜、蒸酥、糖糕、蜜食都不香了。

       那国王刚要起身接过玉盏,绛珠却轻轻抬手道,“这一盏茶,能续尔命十八年,能续太子之命二十八年,但只一盏。”

       老国王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太子,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痛哭道,“还请上仙救救这小国吧,小王若只剩三年阳寿,三年后小太子才六岁,如何能登大位?若是小王吃了,纵然再活十八年,那时太子不过二十岁,却要小王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唐僧本是个心软耳软的性子,见这老国王哭得可怜,也忍不住上前向绛珠说情道,“上仙容禀,这国王以前确实受了那妖精的蒙蔽,才做出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如今他已知错,还求上仙给他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

       绛珠闻言,冷笑道,“我却无法救得两人,倒是圣僧可以。”

       唐僧忙问道,“何如?”

       绛珠盯着他道,“便求圣僧的心肝,救得他二人罢。”

       唐僧忽闻此言,唬得三尸神散、七窍烟生,就跌倒在殿上,汗流浃背,恍恍惚惚,沙僧忙搀住他道,“师父,师父醒醒!”

       那唐僧幽幽转醒,又抬头看向绛珠,战战兢兢道,“仙子怎么说出同妖精一样的话来?”

       悟空闻言也忙搀住他道,“师父莫要胡言,赤瑕宫宫主此言,自有她的道理,且休怕,听仙子再讲。”

       绛珠笑道,“长老一人之心肝,能救一痛改前非之国君,能救一国之储君,能救万民之社稷,何乐而不为?如何这般模样?”

       那长老刚刚起身,闻言又吓得差点愣怔在地,幸得沙僧与悟空在一旁搀扶,八戒见状,也不禁笑道,“师父行的好慈悲!当初救了小儿,要被挖心,如今要救国王,还是被挖心!不如就把那心给比丘国的国王吧。”

       唐僧慌得忙扯住悟空的衣服,叫道 ,“贤徒啊!此事如何是好?”

       悟空闻言即低声安抚他几句,又看向绛珠,用胸前的那棵绛色小草传语道,“这老和尚不禁吓,你别逗他了。”

       绛珠闻言,忽想起那时在万寿山五庄观与师兄镇元子叙话时,曾听师兄说起过,当年在盂兰盆会上,金蝉子为他敬茶后,便去殿后打点烛火,怎知一时困顿,不小心打翻了灯油,恰巧被跑进大雷音寺的老鼠吃了,就被阿傩、伽叶告至佛前。

       如来当时正在讲《礼真如经》,便问了金蝉子经中的禅意,金蝉子一时慌忙答不上来,那如来便要问责,将他贬至东土,受十世轮回之苦,再往西天取经。

       当初绛珠还问镇元子道,“如此说来,师兄与他交情并不算深,怎么就称作故人,要清风、明月打两个果子给他呢?”

       镇元子笑道,“这是如来托我的,那金蝉子如今化为凡体,若吃了这人参果,一则身轻体健,神思清爽,早至灵山;二来 ,我这人参果有万年不老之功效,他吃了……”

       他吃了,所以有长生不老之体,才招致一路妖魔不断吧。

       这些妖魔鬼怪,不敢去镇元大仙的五庄观偷人参果吃,便只敢存着侥幸之心去捉唐僧,绛珠想到此处,不禁暗叹一声。

       绛珠见那长老吓得面如白纸,也不再与他言语,只命紫鹃将一盏枣茶慢慢舀着喂给小太子喝,比丘国国王见状,更是面如死灰,绛珠才看向他道,“那国王,你过来。”

       见国王战战兢兢地起身,绛珠施法捻诀,向盏中剩余的三颗红枣施了些许仙气,让国王吃了,才道,“如今我已向秦广王借了十八年阳寿予你,比丘国日后能有什么运数,却还要看你。”

       老国王拜谢不已,绛珠转身道,“不必谢我,这十八年阳寿是借你的,若你从此多积阴德,少贪少欲,或许还可再续国运,但你若又被什么妖精迷了眼,那十八年阳寿,就待你之后去那幽冥界的十八层地狱中,一层层地还罢,一层需受三百六十天,每天要受拔舌、剥皮、车崩、油锅、寒冰、脱壳、抽肠之苦,只需六千四百八十天,便可再入轮回,不过下辈子,也要受流放之苦,刑狱之灾……”

       比丘国国王闻言,吓得七魂丢了八魄,跪下不住地叩头,待抬起头来,却见那绛衣仙女已驾鹤而去,再看不见。

       悟空将唐僧扶到一旁的座上,见那国王还在地上跪着,才将他搀起来笑道,“陛下从此可要记得绛珠宫主所言,万不可忘了。”

       比丘国国王千恩万谢地起身,又请唐僧师徒端坐凤辇龙车,自己则下车与众文武百官推轮转毂,方送他们师徒出城。

       且说悟空他们师徒出城,却又走进一森森丛林中,约莫过了半晌,唐僧道,“悟空,我们一路向西,走了无数奇山峻岭,幸得此处还算清雅,这林中奇花异卉,也还可人心意!我要在此坐坐,一则歇马,二则腹中饥了,你去哪里化些斋来我吃。”

       悟空闻言,就扶唐僧道,“师父小心下马,老孙化斋去来。”

       八戒忙将行李中的钵盂取出,递给行者道,“哥哥啊,记得多化点儿斋来,要是钵盂盛不下,就拿衣服多盛些锅巴来我吃也行,俺老猪不拘这些的。”

       悟空闻言笑道,“呆子,看好行李马匹,照顾好师父,老孙去也!”

       好行者,转身纵云到了半空中,待伫定云光,回头观看,却见松林中祥云缥缈,原来那唐僧乃十世修行的好人,又是金蝉子转世,故而有此祥瑞罩头,悟空不禁感慨道,“也罢,也罢,不亏老孙做小伏低这么些年,想来师父有祥云瑞霭罩定,等取经归来,必然也有些好处,老孙也能得个正果!”

       悟空正感慨间,忽见林子南处冒出一股子黑气,骨嘟嘟地朝唐僧头顶的瑞霭而去,悟空大惊道,“不好,不好!想是又有妖精了,我那八戒、沙僧两位师弟,却不会放什么黑气!”

       悟空自言自语间,又见那黑气浓厚,将祥光尽情盖了,不禁急道,“化斋还是小事,若是妖邪来了,却是大事,且待我去看看师父!”

       悟空即按落云头,见八戒乱解着绳儿,要救林中被绑的一个女子,上前一把揪住八戒的耳朵,将他往地上尽力一掼。那呆子捂着耳朵,爬起来见是师兄,努嘴道,“师父教我来救人,你,你怎么恃你有力,将我掼这么一跌!”

       悟空笑道,“兄弟莫救她!她是个妖怪,在此弄鬼哩!”

       三藏闻言喝道,“你这泼猴,又来胡说了!这明明是个女子,怎么就认她是一个妖怪!”

       悟空见唐僧恼了,眼珠一转,就编了个话儿来哄唐僧道,“师父原来不知,这都是老孙干过的买卖!想吃人肉时,或变作被绑了的女子童儿,或在路上丢下几锭银子,将路人哄了吃,你哪里认得?!”

       那八戒见女子生得美貌,又闻得女子家中还有亲戚供斋礼佛,撇嘴道,“师父,莫信这弼马温哄你!这女子明明是此间人家,如何说她是妖精!这猴子打发我们丢了她去,等我们远了,他却翻个筋斗回来,要与这女子干巧事呢!”

       悟空闻得八戒说出这等不堪的言语来,厉声喝道,“夯货!莫胡说!我老孙一向西来十余年,有何等惫懒之处?似你这个重色轻生,见利忘义的攮糟,不识好歹,替人家哄了招女婿,绑在树上哩!”

       八戒见悟空又提起他当初被黎山老母并三位菩萨戏弄着撞天婚的糗事来,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三藏闻言道,“也罢,也罢!八戒啊,你师兄平日里从未看错过妖精,既这等说,我们走吧!”

       悟空闻言大喜,便扶唐僧上马,怎料那怪暗恨不已,又吹一阵顺风至唐僧耳边,却听她说的是什么?

       “师父啊,你放着活人的性命还不救,昧心拜佛取什么经?”

       唐僧再听不得这样的叫唤,当即勒住马道,“悟空,去救下那女子吧!”

       悟空还想再拦,怎料唐僧态度坚决,一时又恼了,道,“猴头莫多话!你坐着,等我和八戒去救她!”

       见唐僧亲去解绳,那女子欢欢喜喜地整整裙摆,理理发鬓,同唐僧一起出了松林,悟空只是冷笑不止。

       唐僧见状又恼了,骂道,“泼猴!你笑怎的?”

       悟空双手环胸道,“我笑师父,时来逢好友,运去遇佳人!”

       三藏闻言又骂道,“你这猢狲!胡说!我自出娘胎就做和尚,如今奉旨西来,虔心礼佛求经,又非贪图利禄之辈,有什么运退之时?”

       悟空道,“师父啊,你虽自幼为僧,却只会吃斋念佛,又不曾见那王法条律。这女子生得年少标致,纵然不是妖怪,你我出家人同她走路,或遇着什么歹人,不论什么取经拜佛,都打做奸情,纵然无事,也要问个拐带人口之罪!”

       “到时候师父追了度牒,打个半死,八戒沙僧问个充军,我老孙也不得干净!”悟空冷声道。

       那女子闻言,更是泪如泉涌,且看她桃腮垂泪,有沉鱼落雁之容,星眼含悲,有闭月羞花之貌。

       三藏见她可怜,又喝道,“莫胡说!终不然,我救她出林,一切后果我担!”

       悟空更是冷笑不止,“师父啊,她若绑在林间,再过三五日,饿死了,还得个全尸归阴,如今带她出来,你坐的是匹快马,行路如风,我们只得随你,那女子三寸金莲,挪步艰难,怎生跟得上?一时把她丢下,若遇着狼虫虎豹将她吃了,岂不是害她?”

       三藏闻言才醒悟道,“正是,正是!多亏你提醒,却如何处置?”

       悟空笑道,“师父抱她上来,与你一同骑马走罢!”

       三藏沉思片刻道,“我哪里好与她一同骑马?还是教八戒驮她吧。”

       悟空见状又笑道,“呆子造化到了!”

       八戒努嘴道,“远路没轻担!教我驼人,又有什么造化?”

       “你那嘴长,驮着她,转过嘴来,计较些私情话儿,搭搭擦擦,卿卿我我的,岂不方便?”

       见悟空口下无情,八戒气得捶胸暴跳道,“不好,不好!师父要打我几下,宁可忍疼,也绝不驮她!师兄一生惯会赃埋人,俺老猪驮了她,这辈子不得干净了!”

       三藏闻言头疼道,“罢罢罢!我也还走得几步路,等我下来,慢慢地走,让八戒牵着空马吧!”

       悟空大笑道,“呆子倒有买卖,师父照顾你牵马哩!”

       八戒忿忿地牵了白马,随唐僧慢悠悠地朝前走去,且说悟空在前开路不提,那女子亦跟随唐僧在后慢行,惟沙僧挑着行李在尾殿后。

       预知后事如何,还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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