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铃

这由不得你

 

【薛宝钗x林冲】冷香丸将尽往沧州,小旋风外猎遇林冲

       林冲忽听鲁智深问他此言,心中叹了口气,他那日恍恍惚惚被从牢里押出来,打了二十脊杖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疼,可当文笔匠给他刺了面颊的时候,他才觉得这辈子可能已经完了,几乎再无翻身之望,“娘子她,与我成婚十余载,并未享过什么福分,如今林冲下半辈子生死未卜,哪里能再耽误得她?”

       鲁智深闻言,也叹了口气,眼见将近沧州,只有不上百里远近,且前面都是村社人家,再无野猪林的去除,鲁智深才恶狠狠地叮嘱了薛霸董超一番,方与林冲辞别,暂且不提。

       但说如今盛夏时节,炎热难耐,况宝钗天生胎里带了一股热毒,平日里宝钗体格康健,倒也罢了,可病发之时,却也十分难熬。

       幸得前些年得了外面一个秃头和尚的方儿,只是这方儿繁琐,因要取春夏秋冬的白牡丹花蕊、白荷花花蕊、白芙蓉花蕊、白梅花蕊各十二两,又要去雨水、霜降、白露等日的雨水、霜露来调制,前些年才配了一料,如今埋在梨花树底下,也不剩多少了,发病时再吃一粒。

       这日周瑞家的来梨香院回了王夫人的话,又拿着薛姨妈的宫花往后面送去,王夫人道,“留着给宝丫头戴吧,又想着她们做什么?”

       薛姨妈摇头道,“姐姐不知道,宝丫头古怪着呢,她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

       王夫人笑道,“哪里有姑娘不爱花儿粉儿的?”

       薛姨妈摇头道,“这丫头前些年她父亲在的时候,比男孩儿还调皮,也就是近一两年才略微稳重了些儿,其实这次入宫选侍读,也不指望她能选的上,只盼着她能够跟宫里的嬷嬷们也再学学规矩。”

       王夫人道,“我看宝丫头比她们姊妹几个都懂事,哪里像你说的这般?”

       宝钗在里间都听得,只是坐着手里的针线,装作听不到,心中不禁嘀咕道,“母亲什么事都要跟姨母去说!”

       她做梦都想跟哥哥薛蟠调个位儿来,哥哥那样吊儿郎当的,每日里都能在外头乱晃,自己每天却只能窝在梨香院里,或者往贾府后面去找几个姊妹玩耍,真真要闷死了!

       忽听得香菱报道,“门外有个癞头和尚,要见夫人呢。”

       “什么癞头和尚?”薛姨妈疑道,“莫不是当初给宝丫头治病方子的那个和尚?”

       便就让香菱喊他进来,见果然是那个和尚,忙起身谢了他,只听和尚道,“今年贵府小姐的热毒是不是又发作了?”

       薛姨妈点头道,“正是。”

       那老和尚一捋胡须,叹道,“贫僧观之天象,火星正盛,而前几年偶配得的那一罐冷香丸,其中白荷花的效力不好,故而如今服用之后仍有喘咳之症。”

       薛姨妈忙问道,“却当如何?”

       “一千多年前,吴王夫差曾在太湖之滨的灵岩山离宫修筑‘玩花池’,其中有一样白莲,名曰‘星光莲’,为荷花中上上品,不禁观之极美,且有治疗热毒之效,若服下冷香丸,再以其鲜剥的莲子煮食,便可二年无虞,再以其花蕊配制冷香丸,功效更甚从前。”

       宝钗闻言,遂转出帘后,见过王夫人,又向这和尚行了礼道,“师父所言星光莲虽功效甚好,可当初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以灭吴,此‘星光莲’一把火烧了吴王宫,如今却上哪里去找寻这莲花?”

       癞头和尚笑道,“贫僧周游四方,去年往沧州时,曾到过大周柴世宗子孙,如今柴大官人家中,他庄子后院有一池莲花,贫僧观之甚美,才知是他祖上当年得后唐主李煜进献,得了这么一池,正是‘星光莲’。”

       薛姨妈闻言思忖道,“若说起来,你父亲当年也和沧州柴大官人那里有几分交情,往年也互换过节礼,只是近年来不曾去过了……且沧州离东京又远,又要鲜剥的莲子煮食,哪里就那么便宜了?”

       宝钗早就想出去玩儿了,听闻和尚所言,正和己意,便搂着母亲的胳膊道,“到时候我也去柴伯父家,不就行了?”

       “你还有不到两个月要往宫里才选了,哪里还要到处乱跑?”薛姨妈不依道。

       宝钗闻言低下头去,只道,“但听母亲的吩咐。”

       说罢,便拜别母亲和王夫人,过西南门往贾府中去找探春玩儿了。

       莺儿紧跟在宝钗身边道,“小姐,这么好的出去的机会,便就放过了?”

       宝钗也不答话,到贾母屋里陪了一会儿,又往后面去找黛玉探春几个叙话,却见黛玉正数落着周瑞家的,原是宫花最后才给黛玉。

       宝钗半开个玩笑便让周瑞家的出去了,心中却想着这周瑞家的跟了姨妈那么就还不会做事,如今老太太这么宠着黛玉,哪怕路上不顺,也要先给她挑上两支,凤姐不在意这些小物件儿,无非留着赏人,便再给三春挑六枝,剩下四支给凤姐就是了,哪里最后光秃秃地剩下两支给林姑娘的?

       或是先给林姑娘和凤姐,剩下六枝由着迎春三姐妹挑选,也要比现在的场面好看些儿。

       宝钗见周瑞家的走了,心中暗叹,本来母亲一番好意,却显得不好了,又在贾府略坐了坐,便就回梨香院了。

       怎知夜里宝钗就发了高烧,薛母照看了半夜,又煎药让她服下颗冷香丸,等早上才好转了些儿,却也还是咳着,又过了两日,依旧喘嗽不止,薛母便就焦急起来,“总不能下个月往宫里去,也一直咳着!”

       想起那日癞头和尚的话来,薛母便就写书一封,又唤来薛蟠,打点了家人行李,命他带着妹子一起往沧州去拜会柴大官人一趟。

       “母亲不去么?”薛蟠问道。

       薛母叹道,“如今京城中账簿上还有一堆杂乱无章的,你们俩不在的几日,我且理理,再者陪着你姨母,就不去了。”

       说罢,薛母又嘱咐了薛蟠几句,无非是路上多照顾着妹妹等等,薛蟠都点头应下,想到母亲不跟着去,心中便欢喜,早就开始打算路上往哪里去玩儿。

       宝钗领了莺儿,香菱依旧在府上陪着薛母,薛蟠并身边四五个小厮,共两车行李礼物,一辆送宝钗的马车,并薛蟠和随从共计十几匹马,加上二十来个赶路的伙计,就往沧州而去。

       莺儿坐在马车上,见宝钗精神仍不好,正担忧间,忽觉被人敲了下额头,只听宝钗笑问道,“你哭什么?难不成你家小姐要死了?”

       莺儿泪眼汪汪地抬头看向宝钗,却见她又不似在家里那般喘嗽,忽惊道,“小姐,你该不会为了出来装的病吧?”

       宝钗摇头道,“那倒没有,就是不知怎么了,那晚突然就烧得厉害,后面几天倒是还好,可好不容易能出来,便又多咳了两日。”

       莺儿气道,“好哇,后面几日你也不跟我说,害得我好担心你。”

       “好了好了,等到了沧州城,我请你吃好吃的。”宝钗笑道。

       莺儿闻言就伏在宝钗膝上道,“什么好吃的?”

       “可多了,我听说沧州有泊头鸭梨、金丝小枣,还有油老虎、驴肉火烧、熏鱼、芝麻花酥糖、肃宁香肠、南皮窝头……”

       “别说了小姐,我都饿了。”莺儿扑到宝钗怀里,“我们到时候又不在城里住,路上走这么些日子,估计在柴庄主家住些日子就回东京去了,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宝钗刮了下她的鼻头笑道,“你别忘了,我还有个贪嘴的哥哥,为了口西瓜都能走上半晌,他难道会不进城?”

       话说也正巧,宝钗一行因乘马车,赶路倒是快些儿,那林教头当日和薛霸董超耽搁了几日,脚上有伤,背上也有伤,路上将养些日子,竟走了数十日,比宝钗他们还慢些儿。

       柴进见薛蟠带着家信赶来,又念两家原是世交,虽薛父早故,也急打点招待,闻说要去后院的“星光莲”,就让夫人收拾了后院,清扫腾挪了一个别院给薛小姐住。

       虽说只是郊外的庄院,也处处见得雅致风景,不愧是大周柴世宗的后代府邸,宝钗住在后院养病,偶尔去找柴大官人家夫人坐坐,说说话,做做针黹,也怡然自乐。

       薛蟠见柴进庄上许多庄客,都会些拳脚,也每日同他们吃酒玩乐,他手头又阔,住得日头又短,便和众人都还处得。

       又过一日,林冲与薛霸董超两位押解的公人才堪堪走到沧州边界,进了酒店却无人招待,原来柴大官人嘱咐了酒店主人,只道远处来了刘培的犯人,便到他庄上去,自有资助。

       林冲当年在东京时常听得军中人传说柴大官人的名字,如今才知竟在这里,便就出了酒店,又上一条平坦大路,早望见绿柳阴中显出的一座庄院,又过了大石桥,见几个庄客在桥边上,就施礼求见柴大官人。

       怎料柴进今日外出打猎,此时还未归。

       林冲闷闷不乐,便往回走,薛霸董超两个更生愁闷,又行了半里多路,却见一簇人马奔庄上来,中间捧着一位官人,骑一匹雪白卷毛马,端的是龙眉凤目,齿皓朱唇,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花袍,足蹬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身后背着一张弓,正往庄上来。

       那官人身旁又跟着一位年青人,看着却也不像常习武之人,只穿得富贵,又因听人说柴进约莫三十五岁上下,林冲寻思片刻,想要向中间的那个官人施礼,却又不好意思上前,只在肚里踌躇。

       只见那马上的官人纵马前来问道:“这位带枷的是甚人?”

       林冲慌忙躬身答道:“小人是东京禁军教头,姓林,名冲。为因恶了高太尉,寻事发下开封府,问罪断遣刺配此沧州。闻得前面酒店里说,这里有个招贤纳士好汉柴大官人;因此特来相投。不期缘浅,不得相遇。”

       那官人滚鞍下马,飞奔前来,说道:“柴进有失迎迓!”竟就在草地上下拜。

       林冲不敢收受,连忙答礼。

       薛蟠在后面看见柴进跟那犯人叙话,心中暗道,“当年父亲说起柴大官人好善施,我还不信,不曾想对这么个犯人都上心。”也就跟着进院里去,一起喝了酒,却巧碰着洪教头醉了硬拉着林冲比武。

       林冲本要推托,总不好刚来柴府就下了府里教头的面子,怎知这洪教头再三挑衅,柴进也起了让两人比试之心,林冲推托不得,便道,“等月亮上来了,再比不迟。”

       薛蟠一听说两人要打起来了,也十分兴奋,急回房去了把精巧的嵌珠镶金的匕首,就要拿出去做彩头,宝钗见哥哥回来,便问他道,“翻箱倒柜地做什么?”

       “当日出来时拿了把匕首,一路上却没得用,如今外面有两个教头要打起来了,我也拿个彩头,让他们两个拼些力气,好看得热闹!”薛蟠又点了两支蜡烛,边找边回道。

       “哪两个教头?”宝钗端过烛台,就在一旁照着,见哥哥还没找到,不禁道,“成日里东西乱放,什么东西要用自然放外面,若来时路上真遇到强人,还没等你找到刀呢,脑袋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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