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铃

这由不得你

 

【115】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观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系元末明初长篇历史小说,与史实无关。








       等李冀拜访西平侯府的时候,沐晟已经前往后军都督府处理军务了,留夫人程氏在侧院照料李甘棠。程氏如今正怀着身孕,可见李甘棠一直半梦半醒,好不容易睡着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被噩梦惊醒,程氏也只好陪在李甘棠身边细心照顾。

       见李景隆身边的副将李冀来了,程氏有些疲惫地起身道,“李将军来了。”

       李冀忙向程氏行礼道,“夫人快坐,不知小姐现在如何了?”

        “唉,”程氏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怕是受了惊吓,夜里总做噩梦,刚刚才睡着,我只担心她就此心中留下……”

       李冀低着头不敢朝李甘棠房内多行张望,忙问道,“那侍女如何了?”

       程氏闻言心情更沉重了几分,“这小姑娘也可怜,头上破了好些口子,刚刚大夫直接拿针才将她皮肉都缝到了一起,可怜她昏迷着,连疼都喊不出来,四肢更是惨不忍睹,你要是想去看的话,就去吧!如今她能不能活下来,全靠她自己的命硬不硬了……”

       李冀的心骤然抽痛了一下,忙起身去看雁儿,可当看见雁儿如一个破碎的娃娃般平躺在床上,身上遍布或红或紫的伤痕、或青或绿的药膏、纵横交错的缝线,顿时连呼吸都停滞了起来,再低头便看见房间角落里雁儿昨天穿的那件早已被撕得破烂、沾满了血迹的凤仙花裙。

       当初秦王府出事之前,他特意求李景隆将雁儿救出来,不是为了眼睁睁看着她生死未卜的。

       还记得第一次和雁儿碰面的时候,李冀就被雁儿身上的独立坚强所吸引,她一直都是一个善良、勇敢、聪慧、自强的女孩儿,他本想着等大小姐出嫁了便请李景隆做主为两人主婚,可如今,竟连自己心爱之人能否活下来都成了未知数。

       “雁儿,”李冀喃喃道,“你放心,哪怕我豁出去这条命,也必然会将那六个畜生绳之以法!”

        李景隆一直忙到傍晚才回府去,见李冀还没有回来,可能还在外忙着捉捕剩下几人,也没什么心情吃饭,可毕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想来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袁丽琴又早备好了晚饭,李景隆才勉强吃了两口。

        见李景隆面色如墨、眉宇郁结,袁丽琴犹豫半天,还是看向李景隆小声道,“安庆公主毕竟是马皇后所生的嫡公主,欧……”

       只听“哐当”一声,未吃完的米饭连带着白瓷小碗的碎片溅了一地,李景隆这么些年来第一次朝袁丽琴吼道,“昨晚受惊的不是你女儿,是我女儿!若有一天晓萍受惊了,我不信你也这般说!”

       当初李景隆的夫人刚去世不久,回京后娶袁丽琴本就有袁珙的算盘膈应着他,如今袁丽琴竟为了北平的算盘说出如此令人心寒之语,真就是甘棠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才能说出这般狠心无情的话来……

       袁丽琴第一次见李景隆吼她,心里也有几分委屈,起身道,“你凶什么?!我不过是担心你。你为了找到昨夜的那六人都已经动用了左军都督府上千人马,更何况欧阳伦他远在陕西,你一日之内便能搜罗齐他全部的罪证,难不成皇上真的会夸你吗?九江,就算是为了甘棠,你也不能冲动行事。”

       李景隆听她这么一说,有那么一瞬的清醒,可当看见李冀强压着满腔愤意回来,不禁又将袁丽琴的话抛到了一边,起身便和李冀一起回外书房去了。

       一直忙到三更天,李景隆才强撑着两夜未眠的困意,换上朝服准备进宫。等要出府时,李景隆又忽的顿住道,“你去一趟西平侯府,把甘棠接出来,让她直接进宫去找张美人。”

       张美人所出的宝庆公主刚满两岁,正是舐犊情深的时候,若他在朝堂上说不动皇上下决心杀了欧阳伦,等皇上回宫看见张美人怀里刚满两岁的幼女,他不信皇上还忍得了。

       乾清宫内,御史台先将蓝田县河桥司巡检税吏递上来的状告驸马欧阳伦无故重伤官吏的折子呈了上去,见朱元璋面色不虞,李景隆又让户部将前几年欧阳伦在陕西走私茶马的旧账翻了出来,连带着欧阳伦贿赂京中官员、纵容公主府奴仆打砸抢杀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陕西布政使受欧阳伦胁迫,万般屈辱不敢上告御前,若不是蓝田县的巡检税吏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又如何敢上告?”太常寺卿黄子澄不禁愤然道。

       李景隆闻言骤然跪下,哭诉道,“启禀陛下,前天正值上元佳节,九江命家丁十余人护甘棠出府观花,不料却遭欧阳伦姐姐的表姑家外甥当街寻衅,险些丧命,九江不敢擅专,如今特禀陛下,望陛下公断!”

       朱元璋听说李甘棠要出事了,急问道,“小棠现在怎么样了?”

       沐晟忽出列回道,“回禀陛下,曹国公长女险被打成重伤、头骨尽裂、体无完肤、昏迷未醒、生死难料!”

       朱元璋闻言气得胸口都开始一起一伏,近七十岁的高龄却丝毫不减龙威,下诏道,“前日寻衅滋事者,全部于明日午时凌迟,准城中百姓观刑!”那是文忠的亲孙女啊,若是让文忠知晓了,不知他会不会怪自己这个曾祖父没有照看好甘棠。

       “皇上圣明!”乌泱泱的大臣跪了一地,朱元璋刚欲抬手,便又见沐晟继续道,“回禀陛下,微臣昨日派府中家仆前往东城兵马指挥司求援,不料却被东城兵马副指挥使赶了出来,后来再去搜查时,才发现一个小小的七品副指挥,竟能得驸马都尉八百两黄金、三千五百两白银,更有百姓昨日写下的万民状,状告何副指挥使受贿贪腐、不顾百姓、同盗分赃!”

        这更是触怒了朱元璋的两片逆鳞,一来,欧阳伦他一个小小的驸马,近年来早已夺了他在陕西的茶马贸易,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多钱千里迢迢地贿赂京师小官,更让陕西布政司一言不发,竟权力遮天到如此地步!二来,朱元璋没想到打击贪腐这么多年,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还能再飞这么肥的苍蝇出来,官同盗贼,扰民害民,至王法于何地?至大明朝廷、皇室尊严于何地?

       “把他即刻押下去!剥皮示众!”朱元璋如今上了年纪,好不容易刚下令废了好多酷刑,可每次想着要心平气和地处理问题的时候,便总有这么些不识趣的畜生跑出来把自己气个半死。身旁的太监见了,忙给他抚胸顺气。

        朱元璋气消两分,见李景隆还长跪不起,手举状纸,虽念及安庆公主,可如今的局面也是难以收场,更兼他自己本就已经极其厌恶欧阳伦了,只是还不好说给欧阳伦按个什么罪名。

       “启禀陛下,自秦愍王薨后,世子袭位,驸马都尉欧阳伦欺尚炳年幼,以姑父之名,硬是想将自己堂姐家尤氏的二十三岁长女嫁于尚炳,甚至请安庆公主向秦王说情,以便于为他侄儿在边军中安排职务!”李景隆见朱元璋还在犹豫,又狠狠插了一刀。

        朱元璋可以忍欧阳伦贪受贿路、勾结不法,可他绝不会容忍欧阳伦染指西北边防军事,果不其然,听闻李景隆这么一说,朱元璋气得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立刻将驸马欧阳伦押回京城,听候处置!着令安庆公主自行回府居住,不得有误!”

       李景隆这才叩首道,“陛下圣明!”

       沐晟见诸事已经定得差不多了,才继续道,“那日幸得晋王府世子与昭德郡王相助,才使甘棠化险为夷,只是其贴身侍女被误认作曹国府小姐,如今仍生死不明。”

       朱元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刚刚听沐晟说起甘棠险被打成重伤、生死难料,他的心猛地揪了起来,见和朱济熺和朱济熿也有关系,心中又多了几分思量,也懒得再计较沐晟话分两次说的细节,摆摆手看向李景隆道,“如今太仆寺诸事可完了?”

        “陕西、山西、北平、甘肃、辽东等地太仆寺官员已定,还请皇上过目。”李景隆点点头,忙呈上奏折道,“燕王朱棣率总兵官周兴出辽东要塞,同宁王会兵已毕,正候命回北平。”

       朱元璋扶额道,“那便让耿炳文负责北平的太仆寺吧,召燕王回北平待命。”

       东城兵马指挥司。

       “牛大爷”还在牢中洋洋自得道,“抓了我又怎样?我可是欧阳驸马的亲戚!你们知道欧阳驸马是谁吗?那时当今圣上与马娘娘的嫡公主安庆公主的夫君,是皇亲国戚中的皇亲国戚!谁敢动我?!我告诉你们,就算是见了当今圣上,我也不怕!而且不就打死了个人吗?公主府的一个马夫都敢在陕西抢几十亩地,我不过杀了个人,犯什么法了?!”

       见指挥司的衙役端饭送来,牛世杰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笑道,“看见没?算你们识相!”

       李冀站在角落里一直等牛世杰把饭吃完,才命人开门,看向牛世杰冷冷道,“你知道为什么今天能让你吃这么好的饭吗?”

      “那是因为皇上已经下令赐你明日午时凌迟,三千刀,一刀不能少,怕你先死了。”

        牛世杰听完顿感胃中一阵翻涌,可自昨日被抓,如今饿了一天,刚吃下去的饭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吓得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李冀想到他明日还要受刑,便不屑再动手,只嘱咐道,“把他看好了,不许他自杀!长这么肥,割三千刀应该不成问题。”

       李冀说完转身便要走,临出牢时又顿了顿,幽幽道,“忘了告诉你,之前收受欧阳伦贿赂的何副使正在被剥皮示众了,欧阳伦也已经受命被押回京师处斩,安庆公主自回公主府居住,与欧阳伦再没有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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